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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烟草文化(回忆/老虎庙)时间:2023-12-23
田歌所说的先生是指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位节目嘉宾——一个用烟标剪贴图画的老男人,据说吸了四十年的烟,如今改邪归正;一个老女人,大夫,曾经的白衣战士,据说也有三十年烟龄,这个从她那紫黑色的嘴唇可以轻易看出;还有位青年,双安商场一保安,刚刚悟出吸烟的危害,正苦于戒烟不得法……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把自己搁置在了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 在先节目编辑找我,说是就一个关于离婚的话题邀我参加一期BTV栏目“荧屏连着你和我”节目制作。约定录象的日子到了,我打了退堂鼓——我算什么,有资格对这个话题大放厥词?后来节目如期录播,我没有上镜。但我注定难逃此劫,不久,我一番半推半就后,参与了“世界戒烟日”期间的另一专题节目的录制。 既然要我出面表述我的“吸烟观”,我就实话实说—— 1、首先肯定“吸食烟草”是人类历史上非常悠久,规模非常广大的生存状况反映。 2、“吸食烟草”是无法规避的一种文化现象;你可以试图戒除,但不可以禁止,你可以厌恶它,但必须记录它; 3、我目前仍在吸烟,但我主张不吸最好,因此我的对话将温和地对待任何主张戒烟的意见,谁敢说“吸烟有利身体”呢? 4、希望不要把我妖魔化,因为若是没有了反面的意见,节目将何等无聊啊,那将缺乏的是代表性和趣味性。 不幸的是,节目从录制一开始,我便不容辩驳地成为公众指责的目标。在那几位戒烟成功或者试图戒烟成功者,和妄想寻求戒烟大法的台上嘉宾们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成功或者渴望成功的经验声中,我被正义者之声痛加修造……最最不能容忍的是主持人田歌竟然一再将矛头指我,以至后来干脆把我当作了一对一的采访对手。事后编辑告诉我说,因为是放开了录播,后期制作时会考虑与主题孰轻孰重而做删节,因为与你的对话出了戏,所以多谈一些,多录一些是很自然了,那也是节目制作人最感兴奋的。让大家去听那些个戒烟模范的事迹报告,又能有多少趣味可言呢?听这些我大概明白一些:大凡出戏,就在于反面角色,反面的几乎就总是有趣的,正义的主张不知道为什么此生未见有过生动。 事实是,在正式播出的节目里,我的戏份子真的是微乎其微。当我的“烟草文化论”为录制现场的观众们带来足够的乐趣之后,却在播出的节目里把我在千万个北京市民的面前塑造成了近乎与逆潮流而动的小丑。我主张“大吸特吸其烟”,毛泽东就有过“大养特养其猪”的最高指示;我主张在戒除吸烟的时候不忘保留烟草文化的研究和记取,就好比毛泽东的“多读几本书,读懂敌人,以防资本主义复辟”的相关论述;现场热心观众在导演的高压见解下,一致激烈地反对“非戒烟”者的我,令我猛醒,毛泽东就深刻教导我们: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我是谁啊,我敢说甚?戒烟可是国家大法所定。 我还是顺民意,莫逆潮流而动为好,只是今后若再有机会上电视,千万要灵醒……在此篇笔录结束之际,我要提醒—— 小崔,正式播出的时候千万别把这咕噜给掐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昨日的形态记录下来,因为那也许是人类农耕文明时期的最后真实。我们不去做,后者谁做?我所要做的是记录它,记录文化,在这一层的意义上来说,要比空喊戒烟如何如何有利健康更显重要…… [此段结束语播出时被删节] 嗨,我说什么呀?基本是对牛弹琴!在我们这样一个人们无须独立思考的时代,人们有什么不对?人云亦云,瞎跟了吵吵得了。 节目录制结束时,下面有小姐走来,笑咪咪递我一份“烟的克星”的生产厂家提供的宣传资料。我也是在那次节目录制中,先自获悉了该“克星”于临床研究中,通过对吸烟者戒烟前后的烟量及尿液里尼古丁代谢产物可的宁的检测中,证明其戒烟总有效率达100%,其戒断率达86.7%。 我凝视那小姐的背影,明白了这又是一场某赞助公司承办的节目,小姐则是公关人员。原来又是一次商业,得,咱也别坏了人家台里的事儿…… 注:BTV“荧屏连着你和我”主持人 |
田歌[注]对在坐的热心观众们说:我们大家都知道要戒烟,今天也是为了戒烟日才聚集到电视台来的,可是这位先生却认为烟是人类文化的现象之一,还说是什么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