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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学兵: 张二喜(特写/霍绍武)

时间:2013-02-04     作者:霍绍武【原创】   阅读

       和二喜虽然是中学的校友,但真正了解他,熟悉他,还是在三线的那两年时间。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字;‘忙’,像小媳妇似的手脚不停,不是给谁晒被子,就是给班里提水,打饭,或是下山帮谁买烟,洗衣服,反正一天只是见他忙忙的。他对别人是有求必应,且不图回报,属于那种,人人都可使唤他,而他不敢使唤人的那种性格,大家一天,二喜,二喜的把它挂在嘴上,他像机器人一样听着别人的指令,寒冬腊月大家钻进热被窝,谝够了,笑够了,谁都可以喊‘二喜去给咱关一下灯’,半夜风把门刮开了,二喜快起来把门顶上。上工时,班长使唤起二喜更是得心应手,二喜,别忘了把钢钎带上,二喜,别忘把电缆背来,反正不论晴天雨天,白班夜班,总见他穿着双大胶鞋,耷拉着脑袋没有空手过。

截图未命名44.jpg       二喜,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善言语,一说话就脸红,在班里从不主动发言,遇上评五好战士,嘉奖,他最多两句话,不是没意见,就是同意,遇上讨论发言,被班长逼得实在没办法,他就谋视着谁的发言长,不管啥内容,就说‘我和谁谁的发言一样,完了。有一次一个战友批评他不重视学习,只顾拉车不顾看路,批评他舔沟子给班长洗裤头。打饭时给没上班的人打的多,批的他低个头一言不发,该他发言时他一脸严肃,紧张的一头雾水,坐在那,屁股一拧一拧,不知所措,最后神使鬼差的指了指那位战友说‘我和他的发言一样,完了;闹得大家哭笑不得。

       二喜有两个段子,令大家至今津津乐道记忆犹新,一次是在洞里,大家正热火朝天挥汗如雨,不知什么原因停风了,掌子面上的四台风抢和‘吭哧吭哧’的装载机顿时停了下来,本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突然间静了下来,正当大家惊讶时。只闻身后传来一曲高昂的‘秦腔’,那是一种只有关中汉子才具有的那种歇斯底里吼声,在全封闭的洞内,那个震撼,让人振奋,顺着声音大家望去,只见二喜斜戴着个安全帽,耷拉着个眼皮,正扯着个脖子,如痴如醉的吼着。对洞内的变化全然不知,大家被他的这幅神态,逗得捧腹大笑,十几名战友齐喊‘二喜,二喜’。猛醒中的二喜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顿时不知所措,只见他低着个头,提了个扒子,头也不回的朝洞后跑去,惹的大家开怀大笑,闹的二喜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正眼看过大家。

       还有一次在洞里出渣,轨道的石渣把轮子垫住了,正常的做法是,先招呼其他人停下来,将斗车后退一下,待清理完毕后在推。可二喜一不善言谈,二没有使唤别人的习惯,当他感觉轮子被堰住时,自个猫身就用手指抠,其他战友又不知情,当时就压掉了一个指头。据现场支排架的战友说;‘当轮子刚压住他手指时,他先是瞪着眼睛一惊,当自己的手指已垫在轮子下时,他不是大喊,而是用劲将牙关一咬,当斗车过去后,他才“呀,呀”的甩着手指,鲜血甩的到处都是。单为这事,他没少受战友的埋怨,其实就是他大喊一声就可以避免的事情,也不至于落个残疾。

       快退场分配时,大家都四处打探自己的去向,有的找连部申请照顾,有的翻山越岭去团部找关系,可二喜仍然一天拿个扫帚,这扫扫,那铲铲。他说那些人走的不是些正道。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二喜被分配到了一个县办企业,说白了,就是专门生产缝纫机线的工厂,他又有残疾,不能干一些技术性的工作,最后落脚到了仓库当了一名搬运工,整天围着汽车轮子和一,二百斤重的纱包打交道。

       改革开放刚开始,这个小厂就被挤出了市场,二喜成了他们厂第一批下岗工人,开始拿的是最低工资线120元,后又涨到205元,老婆在一家纺织厂上班,也是那种累死累活拿不上钱的行业。孩子上学需要钱,集资房需要钱,更要命的是还要自己交社保,个个都是硬支出,二喜没办法只得凑钱买了个人力三轮车,有活拉货,没活就在三轮车上架块板拉人,没多久,市容办嫌影响市容,不准上路,他只好用刚挣到的那点钱,把人力三轮改装成带棚子的‘洋包车’,可惜的是改装费还没挣回来,市交管办嫌影响交通,禁止上路,躲到背巷子里吧,城管队又嫌占道经营了,赶的和狗撵兔一样。反正挣一个是一个,咱靠劳动吃饭,又不偷不抢,这样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政府交管,城管,市容,联合治理,才彻底断了二喜的‘钱路’。

       人常说‘三天不吃饭,啥事都敢干’为了生活,他把这两年拉人力挣得钱,买了辆二手摩托,干起了‘黑摩’的行道,专等公交收车,城管,交警下班来点营生,同样的路,出租车5元,他2元,出租车不走的路线,他走。那段时间可能是二喜最风光的日子,不用出什么力,油门一踩,3元,5元就有了,菜不用愁了,家里的一切开支都有希望了,平生他第一次感到了资本的魅力。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恶遇,彻底打碎了他的梦境,那是一个漆黑的夜,已凌晨一点了,别的摩的都熬不住撤了。只有二喜还想再等一单营生,也就是这个可恨夜晚,一青年要去渭河以南很远的郊区,虽然又远,路又难走,但,二喜觉得这点苦和三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偏偏是他的这点大意,让平时只有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景,在现实印证到他身上。当歹徒晃着刀子实施抢窃时,他不顾一切的抓着摩托不放手,任凭歹徒踢打威胁,在他眼里,这摩托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是他倾注了几年的心血,岂能轻易的放弃.。那时他除了一身正气,再就是一个半大老汉的身躯,歹徒看他也是个要财不要命的一个主,也就下了硬手,结果摩托没保住,还被捅了一刀,,血和液体油寝透了他整个裤腿,此后他消沉很长时间。

       他老婆说;‘他这人没一点福,三线回来分了那么一个破厂,凳子还没坐热就下岗了,凑钱买了个三轮刚有了点起色,人家就不让上路了,东挪西凑的换了个带棚子的,本钱还没回来,政府又取缔了,买了个二手摩托想跑个“黑摩”,补贴家用,这下好了,摩托被抢了案也破不了,等于这么多年白忙活了,光看病就是几千块,这老天爷咋就不长眼呢?!

       随后的几年,他除了到农村给人家看看果园,就是到处打打短工,有一下没一下的。

       连队组织赴三线三十五周年活动,联络员去给他送邀请函,他支支吾吾,最后不好意思的说‘他非常想和大家再见见面,只是那50元会费,他一时半会还拿不出来,这情况让大家非常震惊,联谊会决定,将二喜列为全连队贵宾,派专人落实接送,那天二喜来了,一进门就被战友围了起来,大家二喜二喜的叫个不停,不同的是,在三线叫二喜是,想叫二喜跑个腿。今天叫二喜,不是给他让座的,就是端茶递烟的,再不就是嘘寒问暖的,好不热闹。人群中突然有人问;‘二喜,都没出八月份,你咋就穿上人造革夹克,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与周围的长袖短衫确实不般配,只有知情人知道,那可能是二喜最好的能见人的衣服了。而面对战友的提问,二喜则憨厚的回了句’‘穿的厚晒不透’。

       为了活跃气氛,同连一战友又说起了一段有关二喜的新段子。说的是,一个升为某厂长的战友,有一天要到邻厂办事,不巧,刚出厂门就下起了大雨,这位战友见门口摆着几辆三轮,他看也没看就一头钻进了一辆,只感觉蹬轮者是一半大老汉,心里还想,啥年龄了还干这行道?也不怕把腰闪了。到了站,他翻出一张20元票面的钱,等着人家找钱,谁知蹬车的老汉推着钱不要,这位战友心想也就是一站点多路,撑死也不会比出租车贵。就说你看着找吧,可蹬车的说‘不用,不用你快忙吧。一听这话,这位战友十分惊讶,他觉得今天是碰上雷锋了,再仔细一看这张,即陌生又熟悉的脸,搞的他不知所措,连忙双手做着揖,连忙道歉说;二喜呀,二喜咋是你呢,早看清是你,打死我,我也不敢坐你的车。由于天下着雨,加之还有要事需办,这位战友匆匆扔下钱,逃也似的走了。一席话说的大家一片热闹,大家嚷嚷着嫌 这位坐车的战友钱给的少,可二喜则笑呵呵的说;‘他那是买豆腐掏了个肉价钱’,惹的大家开怀大笑。会后,组会者提议将会议结余,捐献给连里几位生活困难的战友,那一天二喜笑的十分灿烂。

       前一段时间,在参加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上,见到了二喜,和他细细的拉了一次家常,他说‘儿子媳妇在一家工厂当合同工,全家还过着六,七十年代的传统生活,大小五口三代同挤在一套60多平米的套房里,简单而热闹。他上个月刚领到第一个1640元的退休工资。他悄悄的说’;‘人的一生中,不用上班,还有人发钱的感觉真好’。他还说,打三线回来后,就鼓足了劲要活个人样,谁知他输在了起跑线上,进了一家禁不住摔打的破企业,他挽着裤腿,脱了鞋,埋头赶了几十年,也没赶上战友,直到上个月领了退休工资,才感到又真正和大家,又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我说,你很了不起,坷坷坎坎几十年,终于战胜了自己。他说,咱们都是三线回来的,吃苦咱不害怕,怕的是活的没尊严,想起蹬三轮时,被城管,交警,办事处围追堵截,撵的像做贼似的,心里就一阵阵做痛,国家对我厚簿,我不想说啥,但我没欠国家一分钱,不管房改,统筹,医保,该交的,都交了。我没给咱三线的丢人。看着二喜一脸认真,我觉得他是真正站立起来了。

       近几年,时常听说某某战友成了国家栋梁,某某战友加入到了先富起来的行列,但真正近距离接触后,我才感觉到,是他们这一层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不要国家一分钱,全靠自己的双手,成就了国家的发展和辉煌,他们才是共和国的基石,是国家真正的脊梁。

       祝二喜健康!二喜快乐!让我们在同一起跑线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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