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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知青的故事(散文/霍绍武)

时间:2014-09-07     作者:霍绍武【原创】   阅读

       我所在的城关公社在旬邑县最大的一条川道里,虽然算不上全县富裕的乡镇,但一条清澈见底的大河顺川而下,使整个川道有了江南水乡的感觉。由于有了水,这里的村民和旱塬上的村民比起来,确实轻松的不少,村村都有水浇地,户户都有自留菜。是十里八乡姑娘找婆家的首选之地。

       那时的旬邑,全县人口不足17万,有商品粮户口的人更是甚至又少,巴掌大的县城,一袋烟的功夫就能从城东走到城西,走在路上半条街都是熟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公社的三个知青点,安置的全是本县知青,他们与西安的知青不同,不需要用汗水积累回城的资本,不用夹着尾巴为讨好村民而积累一些人脉,他们的命运自然完全掌握在父母手里,那时的商品粮户口,如同‘宝马’一样金贵,他们的父母个个非官即吏,所以公社干部对本地知青的态度是来不管,走不问。记得有一次,王政委的儿子和组织部刘部长的儿子到邻村偷西瓜,他们对选定的目标先开个口,熟的拿下,生的,即原封不动盖上,一晚上祸害了几十个西瓜。生产队长来公社告状,想讨回点损失,谁知公社书记大发雷霆,怒斥看瓜园的人没责任心,要严批重罚,只字未提知青一个字,看着生产队长莫名其妙的样子,在场的干部个个悟着嘴直笑。

       三个知青点离县城最远的有十五里路,最近的点不足三里路,长长的山道上,经常有来来回回的知青,他们对接受再教育,就像到游乐场一样从容,离县城最近的崔家河大队的知青,更是早上来队上等着派活,晚上则住在家里。让我这个外乡人眼馋直想碰墙。

       我那时刚从三线回来,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所以人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你要搞个什么活动,人家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照睡不误,他们对活动的参与程度,完全取决于平时的交情。多亏我有三线的那两年集体生活经历及与人沟通的经验。知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我。

  76年咸阳地区召开农民篮球运动会,县体委指定我们城关公社代表全县组队参加,我作为领队,第一次和本县知青有了比较深的接触,我拿出三线当班长的那点看家本领,把两支队伍带的顺顺当当,没有像西安知青那样打群架,砸剧院。县体委王主任直说好,更可喜的是男队连克关中道两支强队,获得小组出线,体委王主任兴奋的说这是旬邑近年来最好的成绩。

  由此我也成了他们很多人之间的朋友,那时我虽然是干部身份,但也吃过偷来的西瓜,挤过他们的大坑,吃过知青点上的糊涂面,有时知青点上煮狗肉,也不忘派人来叫我,那时的三个知青点,就像我的三个行宫一样,回公社开会办事,走哪个点,都有歇脚的地方,虽然远离故土,但非常惬意。有趣的是一个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知青,临走时,还不忘把他已在劳改系统上班的妹妹带来给我说媒。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知青就走的一个不剩,印象深的是,有两个去宝鸡当了火车头司机,县委李副书记的儿子及组织部刘部长的儿子,被特招到“北大”和“人大”当了工农兵学员。那时我的心情悲观到了极点。信誓旦旦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人都走了,而我这个一心想逃离农村的人,却注定要待一辈子。长长的山路上只剩下我孤独的身影,往日的‘行宫’早已人去楼空。想家时我躲在一个有太阳的山圪崂里,一直能坐到太阳落山。夜深人静时,一盏忽忽闪闪的煤油灯,两本破书一直伴我入眠。好在还有那么多淳朴的村民,

  在三线时拼命惯了,真正闲下来啥都不干,总觉得有一种负罪感,于是我一有时间就和农民战天斗地,除草,运肥,比农民都舍得出力,这些于三线比起来微不足道的劳动,换来了好口碑。农村人夸起人来,恨不得把你捧上天。我和当地人饮食习惯不同,喜欢连锅面,就是面菜一锅烩,所以无论派饭到谁家,那连锅面都是必备的。其实,我心里明白,村民并不稀罕我的那一点劳力,而是认同我待人和气,爱抱打不平,遇事不给群众耍态度。

  一天我看见,河对岸榴石村二队的河滩上,有一个城市人打扮的青年在伐树,就问大队书记:是不是矿上又来收坑道木了?书记说,那是咱二队的老知青,坐了四年牢刚放回来。我赶忙问:犯的啥事?书记坏坏的笑了笑说;球上的事。一听是“花事”,我立刻感觉那肯定是个流氓。这农村你偷呀,枪呀,还都不是个大事,唯独这 “花事”会被低看一辈子的。后来我还有意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整天沉默寡言,见人躲着走,躲不过就赶紧把头低下,尤其是见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他父亲得知他回来了,专程从西安来看他,也没人接待,父子俩在河滩一坐就是一天,他低着个头,他父亲也低着个头,就那样无语的坐着,一连几天都是那样,像是给谁谢罪似的。

  但听过他们的故事后,我的认识就有了很大的转变,觉得这老兄实在憋屈。

  沟口住着一个小媳妇, 长得眉清眼秀,身材高跷,尤其是白里透红的皮肤,给人一种一掐就能流出水的感觉,村里的人都说;‘别看西安来的那几个女知青,是从大城市的,但和人家媳妇比起来,提着鞋都撵不上。她男人是周至林业局的一名工人,常年在秦岭山里工作,一年回不了两趟家,家里忙前忙后都是小媳妇一人操劳,虽然有男人邮寄的几个活钱,但常年一个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村里的知青点共有六男四女, 个个都不安心,整天为吃饭的事情吵吵闹闹,生产队也不缺那几个劳力,也就没人较真,出工多少,干多干少全凭自觉,虽然旬邑县离西安只有一百七十余公里,但往返一次需八块多钱,那年月八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买一袋面都用不完。空闲时他们不是串队到别的知青点,就是在村里乱转,不知是精神空虚,还是为女人的美貌所吸引,他们个个都围着人家献殷勤。小媳妇家的水缸时常满的往出溢,柴堆比庄户人家的还高,况且小媳妇对知青也不赖,平时借个盐倒个醋,缝衣补裤有求必应,知青们在她面前说一些当地农民带挑逗女人的粗话,她从来不恼,时间长了知青也就成了小媳妇家的常客。一天晚上几个知青又谈论起了女人,一个知青说,他下午上工去晚了,巧遇小媳妇尿急,正在一个坎下尿尿,屁股白的像雪,尺寸大的像锅盖,最重要的是小媳妇不但没惊慌,反而镇静的冲他笑了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惹的在座的五个知青,个个想入非非,“有一个知青在西安探家”,其中一个知青提议‘咱今天把她上了’,这荒唐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为了不反悔,他们还发了毒誓,保证每个人都兑现诺言。

       叫开门后,先进去了一个,其他四个静静的爬在窗缝上偷看,有平时的关系垫底,为首者没费啥事,就把人家脱了个精光,女方不但没反抗,反而配合的很到位,把窗外的几个看的火烧火燎,按捺不住,好不容易把第一个盼出来了,我的这位老兄立马冲了进去,没等小媳妇缓过神来,他急的连裤子都没脱就又扑了上去,窗外那几个等候的知青,看到我这位老兄那猴急的样子,不由的笑的出了声,笑声惊动了女方,小媳妇知道了这是恶作剧,不顾一切的把我这位老兄推出了门,就这样这老兄事没办成,还被人取笑了一番。

  半年后,招工回城开始了,公社给他们分了一男一女两个指标,经全村社员推选,人员已明了,但第一个上小媳妇的知青,比较聪明,和大队书记走的近,大队书记用的打火机,脚上穿的解放鞋都是他买的,这次他又暗地里活动了一下,结果招工表隔山打炮的到了他手上,被顶替的知青不服,就把他们轮奸小媳妇的事告到了公社,这一告不得了,知青轮奸妇女,一下子惊动了县委,当天下午公安局就把涉事的五人抓走,最后,第一个上的被判了八年,我这位老兄,仅仅爬了一下,连鸡鸡都没掏出来,就被判了四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最后那个当时回城的探家的知青捡了个便宜。大家说我这位老兄冤不冤。

       有一天,河对岸的社员说‘村里的五保户老汉腿被人扳掉了,老汉不让把掉下来的腿扔了,只好用报纸包着,挂在窑洞上,我赶紧过了去。

       老汉静静的躺在炕上,由于常年不见太阳,头上长满了癣,一个当做枕头的石头,被枕的像涂了油漆一样的黑,村里轮流伺候的妇女说,‘老汉半年前腿上长了一个疮,由于村里没钱,后来越烂越深,整个腿发黑发肿,昨天给他换尿垫时,稍微一用劲,腿就掉了,骨头都是黑的。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老汉,但老汉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挂在半窑上的,用报纸包着的那个半条腿,他含着泪给我说;‘那条腿像驴一样辛辛苦苦驮了他半辈子,太?j惶了。直到我临走时,他还不忘给我安顿‘;他死后不要忘了把那个腿给他放在一起。

       看了老汉的凄惨,让我想起了释放回来的知青,也就两分钟的距离,原来的知青点已改建成生产队的保管室,队上又在保管室给他隔出了一间,那天在河滩伐的树,就是做门窗用的,他正在房檐的柴火灶下烧开水喝,连头也没给我回一下,空旷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顺墙根的地下,摆了一溜油盐酱醋的瓶子,一个用砖头支起的案板,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我说旬邑这冬天冷得很,趁天不凉赶紧盘个炕,他说没炕胚子,我说叫人帮忙打几块吗,刚一说完我就觉得不妥,向他目前的现状敢向谁开口,于是改口又说;‘你拉些黄土,弄些麦糠,我让队长安排一下‘。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月初我回公社领工资,正好碰见有一个大队书记,在公社文书处,退一个铜川煤矿的招工表,他带着埋怨的口气说;‘征兵,推荐上学没我们的,分个煤矿指标堵我们的嘴。公社文书私下给我说,旬邑本县就有两个煤矿,条件特差,让人谈虎变色。

  我想起来那个倒霉的知青,于是对文书说;‘看我蹲点的队有人去没,如果没人去我就把表再送回来’,文书说;得给公社书记说一声。我说‘行’。

  本来想在县里耍两天,事情急,第二天我就回队里了,本想他应该激动一番,谁料想,他竟然低着个头一言位发,眉头皱的让人看着都难受,我没好气的说;‘那是商品粮户口,总比你像鸡一样刨着吃强得多,’看着他没说话,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咱不能给人家做主。

  第二天醒来,我还琢磨着托谁把招工表给文书捎回去。谁知刚开门就见他在门台上蹲着,他说他想去,我开玩笑的说;‘看你昨天把眉头皱的,像谁要把你害了一样。’他说;‘他那四年就是在铜川劳改煤矿挖煤,所以一提煤矿心里就吃紧,我赶紧说;那时是被动劳动,现在是主人翁,你干多干少,谁把你看两眼,他听了咧着嘴笑了。

我让他填表,我洗脸去了,回来看他在一栏‘曾经受过何等处分’发呆,我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我说;‘这一栏你划个杠杠就行了’。

  大队会计是一个返乡青年,也没多问什么,就盖了大队革委会的公章,我说公社干部都换了几茬子了,你自己送去就行了。

  铜川煤矿当年在旬邑要招一百三十多名工人,不知什么原因过了半个多月,也没有动静。碰巧县里要组织片区的社队干部,去山西大寨,礼泉烽火,兴平等地参观学习,偏偏那几天把招的工接走了,我赶紧去保管室问这位老兄,给我留啥话没有,保管员说;啥话都没留下,那娃会过日子的很,东西拿的一件没剩,连油瓶子都空的净净的。

  转眼间我已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变成了满头白发的退休老汉,漫漫的回忆将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不知我当年的冲动,给我的这位知青老兄,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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