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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了孩子(一位学兵母亲写的文章)

时间:2020-01-26     作者:雨汾 雨洁 雨澜【原创】   阅读

袁培力按】这篇文章我什么时候发现的已经记不清了,当时觉得从一个三线学生家长的角度写三线,不多见,很有意义,于是曾经贴到老网上。老网悲壮的倒下,很多数据看不到,这篇文章又很珍贵,于是在这里再贴出来,供大家阅读。——少校老Y

  文化大革命中,我和尔浩受审查,孩子们也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他们吃的苦、遭的罪,甚至不亚于我们。  
  1968年底,根据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指示,全国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数以千万计的城市青少年在“接受再教育”的名义下,“上山下乡”,到边远贫困的农村地区插队落户。我的三个孩子正处于这个年龄段。1970年小济上了山,1974年小进下了乡。
  小济上的山与“上山下乡”中一般的山不同。他是到深山峻岭中与铁道兵一起修建襄渝铁路。这条铁路东起湖北襄樊,西至四川重庆,陕西境内山大谷深,施工条件格外艰苦,铁道兵深感劳力不足。恰好,陕西省69和70两届的初中生毕业,25000多人正待下乡。于是省上决定让他们上了“山”,使这批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走上了一条有别于千百万知青的特殊道路,成为世界铁路建设史上独一无二的“童子军”。他们这25000多人成立了若干个“学兵连”,被整体编入铁道兵序列并拥有正规部队的番号,但却丝毫不享有军人的物质待遇和生活保障,有的只是部队的艰苦和个人意志的磨练。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就这样被时代所选择,听从命运呼唤,踏上了一条不可知的生命旅程。
  他们在难以想象的恶劣环境中过早地体验了生活的艰难,住帐篷、睡树干、受蚊虫骚扰、忍着饥饿进行超负荷的劳动:筑桥打洞、搬运水泥,抡锤放炮、钻进隧道打风枪、推斗车、登上高空浇筑桥墩……在那种极其艰险的情况下,几乎每个“学兵连”都有死亡的记载,每个学兵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残。在三年修建铁路中,共有100多名娃娃兵献出了年幼的生命,被永久地埋葬在大山之中。
  小济去三线时不到17岁,被分配到紫阳县瓦房店,1971年10月忽然得了急性黄疸性肝炎。我听到消息后非常焦急,立即亲自去探望他。我在路上整整走了两天,坐长途车,走水路,再换长途车。有一段路全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我被颠得头晕目眩,不停地呕吐。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下车一看,啊!周围全是深山峭壁,悬崖绝谷,也辨不出东南西北,只好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刚好对面来了一个小伙子,我对他说明来意。他说“阿姨,太巧了,我也是学兵,和叶小济在一个连,我带您去找他!”我们一边走,一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连部居住的地方。他冲着前面一排平房大声喊:“叶小济,你妈看你来了。”只见小济从一间屋里冲出来,边跑边叫:“妈妈。”说也奇怪,没见到他之前,我非常急切地想见到他,可一旦真要见面了,心里反倒紧张起来,我怕看到孩子生病那种痛苦的样子。
  小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比一年前高了,瘦了,背也有些驼了。我拉着他的手,迫不急待地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他说:“吃了些药,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基本好了。”听了这话,我的心里总算稍微踏实了一些。
  我被安排在连部用油毛毡搭起的一间小屋里。这间房平时是连队卫生员和勤务员住的,有家长来探亲时就住在这里。小济肝炎刚好,还需要恢复,没上工,就与我住在一起。我一来这间小屋顿时热闹起来,学兵们都跑来问长问短。我把从西安带来的糕点、糖果和几根香肠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他们舍不得一下吃完,就把香肠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后放在嘴里嚼来嚼去,舍不得往下咽,边嚼边说:“真香,真好吃啊!”
  安顿下来以后,小济向我讲了一些他在三线的情况,他说:“我们刚到这里时住的是工棚。房顶是用茅草搭的,四周用破竹席一圈,地下铺的也是茅草,十几个同学睡成一排,挤得满满的,半夜起来上厕所,回来就找不到空位了。刚开始半年时间,我们的任务主要是盖房、修路。而所谓盖房就是搭帐篷,修公路则由一名解放军战土带领我们打眼放炮。开始抡起八磅重的大锤非常困难,怎么也掌握不了大锤下落的方向,不是砸在自己腿上,就是砸在扶钎同学的手上,而且震得虎口裂痛,满手血泡,现在好了,一口气抡上几十下一点问题也没有。”
  小济说:“刚来时,因为公路没修好,什么东西都要靠人背。每个月初我们都要到县城来回几十公里路背回自己的口粮——一袋面或一包大米。50公斤重的水泥我只能背一袋,有些身强力壮的同学一次能背两袋,很多人都压驼了背。”
  “去年年底我们又接受了新的任务,主要是参与三条隧道的施工。隧道大约有两公里多长,分段包干。我们分4班倒,每班干6个小时。我的任务是排渣,就是把崩下来的砂石装到推斗车上拉出去。一锹一锹地装,一车一车地推,6个小时一刻也不停,汗水湿透胸背,顺着脸往下淌。”
  “其实,这些苦我们都能忍受,而难以忍受的是吃不饱,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饥饿的困苦遍及所有的学兵连。好在这一切都已过去了,公路修好通车后,生活有了很大改善,现在条件好多了……”
  小济说:“我们属于铁道兵一个连队,连长、指导员都是市政府派的干部。对政治思想工作抓得很紧。虽然这里很艰苦,但每个同学干活都是争先恐后,勇挑重担,争取立功,入党入团。我曾立过一次三等功,现在已提出入团申请了。团支部也找我谈了话,说:“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有成分,但不惟成分沦,重在个人表现。你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今后的道路要靠你自己走。”我一听心里不禁一阵痉挛,出身的包袱要背到第几代才算完呀!
  我在探亲期间和小济谈了很多很多,每天都谈到很晚。第一天夜晚,我刚刚入睡,就被救护车的尖叫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济告诉我:“下边就是团部卫生队,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工地上的伤员被送到那里。刚来时我们也常被惊醒,现在已经习惯了。”小济说得很平淡,而我听了却感到毛骨悚然。
  我住了四五天,临走前见了一下连长。我说:“叶小济肝炎刚好,能不能在工作中照顾一下。”以后小济来信讲,他现在的任务是每天挑担子把豆腐从豆腐房送到食堂,比4班倒打隧道轻松多了。
  三年后,这批娃娃兵终于用他们自己的双手完成了修建隧道的任务。现在30年过去了,当人们坐在火车上由襄樊到重庆路经陕西境内时,怎么会想到当年25000名十六七岁的娃娃兵为修隧道、修桥梁而拼死拼活奋斗的情景。更不会想到]00多名娃娃兵长眠在这条铁路的两旁。1998年陕西省电视台以纪实的手法拍摄了这一段历史,名称就是《三线学兵连》。电视片再现了那段艰难的岁月,让人们真实地看到了什么叫骇人听闻的困苦,惊心动魄的艰险。在场观看的人无不落泪,当年的学兵更是失声痛哭。他们想起了为筑路而牺牲的战友,想起了因公致残的伙伴,想起了那辛酸苦辣的年代,想起了许许多多往事……小济由三线回来之后,分配到钢厂当了一名工人,以后被送到陕西冶金学院学习。毕业后与同班同学谢春玲结婚,一起分配到武汉钢铁公司工作,现在离职自办公司。他们的儿子叶焱从小活泼可爱,即将高中毕业。
  

转自《私人历史:富家姐妹风雨50年》 雨汾 雨洁 雨澜著 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年10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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