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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写的祭文:我为十七岁的战友利新写祭文(散文/白宝存)

时间:2020-04-26     作者:白宝存【原创】   阅读

       夜,太静了,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风,卷推着雨丝,沙沙的扑向窗户。透过灯光,看着麻麻点点的水珠,像一颗颗晶莹的泪,顺着玻璃不间断地流下来,就像此时的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悲苍的诗句又给我悲凉幽思的心绪添了浓浓的伤情。坐在桌前,再次缓缓提笔,为我的邻居、小兄弟、学兵战友写祭文。刚写下“吴利新”三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写什么呀?脑子里就像有疙瘩难以解开的线团,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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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了几十年文字工作,写过新闻通讯,写过小说散文,出过书,获过奖。也为年老的长者写过祭文悼词。而利新,只是一个满面稚气的孩子,他才只有17岁呀,刚要书写自己历史,笔就断了。留下的几近空白。如果还活着,也和我一样带着儿孙,共享着天伦之乐。可他,却停留在永远的的17岁,年少的生命凝固成为了永恒,我,怎么下笔! 

       “吳利新,国棉二厂子弟中学70届毕业生。七一年三月参加襄渝线建设,成为了5852部队四营学兵18连三排十班的一名战士。1972年10月19日,在南溪沟隧道进口一百米处施工中,因塌方不幸牺牲。” 

       沉重的笔,草草的写完这一行字,就无情的宣告结束了一个年仅17岁孩子的生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我眼前满是他的影子。 

       儿时,利新是我这个“娃娃头”的“跟屁虫”,捉蟋蟀、逮知了,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几乎天天缠在一起。这个从小跟奶奶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留着“阿福”头,话不多,一张口就是浓重的河南老腔,“中”、“老中”、“谋”(没有)。我们常常坏笑,他也腼腆的斜着头,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齿和两颗虎牙,嘴角旋出一对小酒窝,跟着我们憨憨的笑。        

       七零年,我赴襄渝线,他羡慕的前后跟着我,拉着我的衣襟悄悄地说:“哥,我也想去。当兵多神气呀。”我拨拉着他的头说:“好好吃,长大个儿,有机会的。”没想到,8个月后,他果然也参加了三线建设,奔向了安康。我不知晓,他怎样在死缠活缠让老师推荐,让家长说情,终于实现了自己愿望后欣喜如狂的神情;不知晓,身材矮小的他,是怎样背着行李和战友们一起艰难的在蜿蜒的山路走了几百里路,不知晓,他怎样和战友们一起浴血奋战岚河口隧道,平时连走夜道都胆怯的他,怎样面临牺牲的战友,战胜了死亡的恐怖;不知晓,他怎样咬着牙坚持着,用自己不足百斤的体重扛起100多斤重的木材、水泥;更不知晓,他在干着危险繁重的体力活儿,在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是否想起我“好好吃,长大个儿”的戏言……。 

       唉!我长叹一声,搁笔在桌。 

       三排长王和平告诉我:在连队,他是一个很听话也服从领导分配的好战士,是个性格平和的热血少年。他讷言敏行,大家闲聊时,他总是默不做声在一旁听着。碰到事情,总是干在前面。一天晚上,突降大雨,晾在帐篷上的工作服被冲下来堵住了排水沟,棚内很快就成了“汪洋”,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冲出去。排水道通时,他抱着一堆啦啦流水的工作服进来,扔到了几个脸盆里。大家都竖指夸他“真中!”他却憨憨的一笑,脱掉湿衣服钻进了被窝里。第二天,他把战友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晾起来……。 

       卫生员黄康全说:利新喜欢读书,那时图书奇缺,利新总是想方设法的找书,甚至挨着饿也情愿拿馍馍换书看。一有书,他就会静静地坐在无人处,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出事那天,利新上的是下午四点的班,出工前,他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本用报纸包着的《美丽的南方》,一路小跑到司务长孙世忠处还书。他撒娇似的对这位处处关照他的老大哥说:晚上下班再来借,一个通宵看完它。孙大哥学着他的话:“中,中,老中!”利新憨憨的笑着,一路小跑上工地了,可谁知……。提起这事,司务长两眼就满含泪水。 

       吴利新牺牲在南西沟隧道,这又是条双轨隧道,长约280米,学兵十八连担当主攻任务。洞不长,但多是叠层片石结构, 石质疏松,石层咬合松散,常有落石。18连真是好样的,经几个月的苦战,南西沟隧道提前两个月在7月底贯通。排架拆了,中槽落了,只有100多米的石渣还未清除。虽然少了打眼放炮的危险,但是,隧道拱顶未灌,十米高处的石块还呲牙咧嘴的悬在洞顶。为了排险,安全员站在翻斗车上,在长竿上绑了撬杠,插入浮石往下撬。无奈洞高杆沉,仍有撬不动的危石高悬在洞顶,形成了潜在的险情。 

       学兵偏向虎山行,“活着干,死了算”也绝不是一句口号。各工班都在安全员清理后,小心翼翼的在这里又干了三个月,残存石渣所剩无几,胜利在望了!战士们都憋足了劲,要加油加速,夺取最后的胜利。这天,三排十班一进工地就和石渣摽上了劲儿,干的那个猛哟,战士们个个身上就像有无数个小泉眼,汗流的不停。身体强健的常敬安拼得很凶,趁翻斗车出渣得空儿,双臂使劲向上,伸伸酸困得腰。这时,吴利新走过来,一把夺过常敬安手中的耙子,叫着他的小名说:“小高哥,你快去歇一会,我替你。”这是常敬安最后一次听吴利新叫的“小高哥”。就在他刚转身离开两三步,就听见一声巨响,“啪——!”一块近10米长的巨石从洞顶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正砸在正低头扒渣的吴利新和武冬雨身上。悲剧就这样在常敬安的眼前发生了。当大家疯了一样把他俩抢救出来时,已经……。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莫非你善解人的心思,和断魂人一起哭泣么……? 

       利新啊,你可知道,你的父亲来送你,几乎是被战友架过来的。常敬安扑在在父亲的怀里哭着喊:叔啊,利新是替我死的呀,我就是你的孩子……。父亲抚摸着你小高哥的头发,泪水无声地顺着满脸的皱纹流下来。好半天才嚅嚅的说了一句:孩子,你们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从那时起,四十多年里,常敬安逢年过节必到你家探望父母,大事小事,随叫随到,直到双亲离世…… 

       利新啊,你可知道,你18连的战友,每年都有人专程到清凉关陵园,看望和你葬在一起的战友们,为你们修墓、立碑、祭奠,在你们墓前栽花种树,几十年来从未间断。这深厚的战友情可曾慰籍你年轻不甘寂寞的灵魂……。 

       利新啊,你太平凡了,就是你连的战友也想不起你过多的“事迹”。你的战友说:“直到牺牲时,才感觉到,又失去了个年少的战友,也为之痛惜。必经是我们一同赴三线的。同驻南溪沟,睡的是通铺,吃的是一锅饭,打的是一个洞。咋能不为失去一个默默无声的战友而痛之又痛呢。”利新啊,你很平凡,但是,你用稚嫩的双肩分担了共建共和国铁道线的重担,为此献出了年仅17岁的生命。你,是勇士,你和你的战友们,活的伟大!精彩!就像爆竹,只是短暂的一跃,纵然粉身碎骨,却留下了绚丽夺目的光彩。 

       你留给世界的最后颜色,是一抹鲜红。这艳丽已映出万紫千红。你一定看到了,山区人民的生活多彩多姿,一天比一天红火。你一定听到了,襄渝线上火车汽笛的鸣叫。繁忙的襄渝线,还是祖国的大动脉,每天都为祖国做着新的贡献。这里有你的功劳啊。利新! 

       你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为自己揮书了写祭文!你的生命化作了彩虹! 

       安息吧,吴利新!我们的好兄弟! 

       安息吧,18连为打通岚河口、南西沟两隧道牺牲的四位战友! 

       安息吧,所有为襄渝线贡献出自己生命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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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登于:铁道兵战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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