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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学兵经历(刘岩/5847部队学兵6连)

时间:2020-11-07     作者:刘岩【原创】   阅读

       1971年春节刚过,宝鸡市永红中学来了铁道兵,动员70级学生去三线。我们学校的革委会主任进行了极有煽动性的演说:“同学们,你们去了三线就是不穿军服的解放军,那里是江南,吃饭是顿顿有肉!”这对我们那时多数生活困难家庭的孩子,别提多有诱惑力了,赶快报名去(其实不报名也得去)!就这样我们这些刚满16岁的孩子们开始了他们无法想像的两年半的生活。

       1971年3月4日那天早晨6点,宝鸡市火车站站满了来送行的家长和孩子,我是自己一人来的,我家没人来送别。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在哭,声音很大,我睁大眼睛惊愕地注视这从未见过的场面……两天后,火车在湖北一个叫六里坪的地方停了下来,第二天,我们坐了一整天的卡车,傍晚来到陕西旬阳境内的汉江边上一个叫险滩沟的地方,比我们早来半年的西安69级的学生接待了我们,沙滩上摆了几个行军锅,每人一盒咸菜米饭。我的一个好朋友,外号毛子,他悄悄地问一个西安学兵:“伙计,这里咋样?”“咋样!就这饭,你们过两天抢都抢不到!看你们有人吃不了还往汉江倒呢!”毛子悄悄地对我讲:“看样子这里很苦!”屏幕截图 2020-11-03 170455.png

       我们的心有些沉重,吃完饭,我们背起行装就上路了,被告知因公路还没修好,我们必须徒步走20里山路才能到达到目的地。我们走的又累又困,大约是夜里12点吧,到了我们就要生活两年半的羊子沟,第二天才知这里驻扎着铁道兵5847部队的1连3连。山是陡峭的,另一面是湍急的汉江,营房是在山坡开出的一片稍平的地上,搭的木板房。头两天是在部队营房住,吃的是咸菜馒头,不限量,大多数人刚来也吃不多。第三天连队宣布组建炊事班,要大家自愿报名,毛子在后面悄悄捅捅我说:“我们报名炊事班。”就这样我成了炊事员了,事后证明这是我最正确的抉择了,让我一年远离饥饿和生命危险。

       炊事班在山崖上一片稍平的小场地,没有房子,山涧对面山崖上住着刚来的女学兵八连。那天我正在用一个行军锅使劲地和面,突然听到对面山上有很多女学兵尖叫,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红色衣服的身影从山崖上正在向山脚下滑去,紧接着一个穿绿军装的人也顺势从山上滑下……军代表迅速的对这个女学兵做人工呼吸,不一会儿,说她已经不行了,来了一辆拉石子的翻斗车将尸体拉走了。我们炊事班和山边很多男女学兵目睹了整个过程,一个个目瞪口呆,毛子在一旁不停地说:“一条命就这样没了,就这样没了……”事后知道死者是学兵8连的常宝珠。这个山崖的高度至少也有百十米的高度,真不知道为何将女子学兵8连的驻地安排在这么陡峭的山崖上,出这事后不几天,学兵8连搬到蜀河镇汉江对面稍平坦的地方了。

       我们这些学生娃娃必须独立生活,每一个班由一名铁道兵带着,平场地架帐篷,后来盖简易营房,那个艰苦难以想像。最主要的是饿,一顿饭两个馒头,一碗玉米糁稀饭,一小撮咸菜,重体力的劳动,长身体的孩子哪能吃得饱啊!炊事班成了人人羡慕的岗位,我们每晚轮流值班看着放馒头的筐子。我们的隔邻住着4排两个班,一天下雨,没出工,又冷又饿的,不知谁坐在那哭,瞬间24个孩子们都大哭起来,最后指导员不知给他们说些啥才安静下来。炊事班的工作还是挺辛苦的,我们两个人5点起床,要在7点前开饭前蒸出400多个馒头和煮一锅包谷糁粥。同学们在休息时,跑到离我们7公里的蜀河镇竟能一下吃一二十碗面条,有个姓段的吃二十碗面,回来无法走路,躺在地上,另一个同学拿个树枝从肚皮上向下擀。大家向家里发信赶快救命,邮包里全是寄的炒面……慢慢的随着公路的通车,来了压缩菜和少量咸肉,情况才稍稍有所改观。

       施工已经一年了,正进入紧张的阶段,不时传来有谁立功受奖的消息,特别是有一姓华的同学老跑我们炊事班吹他操作装渣机是如何的好,部队的刘副连长如何骂当兵的笨而拍着肩膀夸奖他,这也让我这热血少年头脑里的革命英雄主义思潮大大的膨胀,于是向连里要求,要下战斗班去。连长终于把我安排到最苦最危险的二排尖刀班了,我的噩运就是那华某某一手造成的,以后也真正倒在了他的脚下。

       我们连掘进的是蜀河隧道平行道,是为给主隧道多增加工作面开路的,高2米多,宽2米的涵道一直深入山体上千米。我们连月掘进153米,四班六排炮都是用人的生命安全的降低来换得的,因为不用支安全木排架,任凭怪石在头上悬着。我们可以不怕死地往里冲,一般都是一天四排炮,炮放完要有足够的时间排烟尘,但我们不等烟尘排完就向里冲。烟尘没排完时一般人不要说干活了,在烟尘里呆不了十分钟,一定会昏迷过去。我们带着双层口罩,常有人熏昏过去,抬出来,醒了再进去!我有一天熏得趴在地上,正好碰到连长去巡视,他拍拍我的肩膀对我微微地坏笑一下说:“小刘,怎样?”我这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不怎么样!”我毕竟在是在炊事班少受了一年的磨难,身体状况比他们要好些啊!打风枪时,因要加快速度不加水,打干风枪,不知道几十年后要命的正是这个,容易患上尘肺病啊!打风枪也不是啥好活,风枪手被震得身体异常,晚上睡觉常会排出带血的精液。我身体算好,让我去出渣推重车了,那些天我觉得真是太苦了!

       我进洞了个把月吧,1972年4月的一天凌晨两点左右我上后夜班,在烟尘还没排尽时第一个冲上去推车时,那位开装载机的华同学因烟尘太大无法看清后边,操作四吨多重的装渣机从我腿上碾过,我只觉得腿一软眼一黑就倒在了泥浆中。值班的铁道兵排长马上跑来和我的同伴李某某、华某某将我抬起就往洞外跑,正好遇到一列电瓶车向洞外排料,开电瓶车的是女子学兵8连的姑娘,她蜷缩着身体站立开车,将司机座给我坐,就这样将车开出洞口。同伴连夜将我背了七八公里山路,在天亮时到了5847团卫生队,我就这样负伤住院了……

       在5847团卫生队里,军医对我血肉模糊的左腿作了清创处理,经拍片诊断后,确定只是骨裂和软组织损伤,我被安排在住十多个伤员的大病房里,床号是七号。病房住满了负伤的军人和学生,和我最近的八号床是一个没有了一只手的学生,他比我略大也很成熟,是一渭南学兵连的副连长,为排哑炮将手炸断,他每天一起床就对我说:“七号,帮我把腰带扣一下。”他人很乐观,那天我换药后回来一进病房就听他大声对着探望他的家人哭喊着:“妈妈,他们把我的手扔到厕所啦!”一家人哭成一团, 卫生队里没有专门处理垃圾的地方,所以割除的肢体都扔在厕所里,我想起刚进来时上厕所,曾看到过一只血淋淋的手……八号床后来也有了消息,他经历曲折,后拥有了陕西渭南市第一家民营大酒店,并成为拍摄《三线学兵连》的赞助商之一,他叫韩书龙。

       当我在团卫生队里过着最舒适的日子时,一天早晨,突然看到有很多我们连的人来,他们告知我“娃娃”被砸了。这个外号“娃娃”的是宝鸡中学的学生,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下尖刀排就和他在一班并通铺相连,他没事就在在床位上练钢笔字,写的很好看。娃娃砸的太严重了,膀胱、尿道被砸坏,大腿、小腿、手腕全部骨折,人昏迷不醒,一直抢救到晚上很晚。第三天他醒来后断断续续告诉我:那天他因工具不齐,到打主道的兄弟连队掌子面去借,只听一声轰响,就什么也不知了。事后得知,那天一块长20米、宽4米、厚约1米的大石头,将在场的七个人全部砸在下面,只活了娃娃一个,因他脚下有一小石头垫着。救援人员用了好几部能顶起十五吨的起轨机仍无法将巨石起动,部队决定将石头炸开,兄弟连的弟兄围着不走,不让炸,部队连长将手枪一拔大喊:“你们赶快离开!不然就执行战场纪律!”将石头炸开,下边都是肉泥,用铁铲子一铲铲装进麻袋,装一个写一个名字,那能分清谁谁啊!这是我们这个隧道最大的一次事故了。

       大约在1972年6月,我养伤重新归队,改为负责将运出的石料倒进江里的工作,有时也要进洞,虽也累,但危险小了很多。有一次施工面透水,水齐腰深,女学兵电工无法进去,连长找我一起进洞看情况。我们趟过一段较深水路来到掌子面,发现有一台抽水机不工作,我一查发现保险丝烧断,连长急得没法,我说不怕,我找了一节废电线代替保险丝,水泵转了,连长从此对我另眼看待。后也因我干活肯卖力,让我当了班长。1972年10月我立了三等功,成了我连16个立三等功者之一。想想那么多弟兄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立功,我好像有投机革命的味道。还有一个重要的结果是,我连除一个病死的外,还有十几个受伤的,除了我和“娃娃”被照顾分到012基地的202和141国防大厂外,其余很多都被分到县级工厂了。我很难想像那些之后分到朝不保夕的各类县级工厂的同学们的境况及他们日后的日子,所以我被他们称为占了大便宜了。

       如今已过近五十年了,希望我中华民族的子孙,永远告别这不堪的昨天,走向文明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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