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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何处(散文/李义芳)

时间:2021-04-26     作者:李义芳【原创】   阅读

《春天的狂想》剧照.jpg       1970年的暮秋季节,在陕西省临近湖北一个叫兰滩的大山里,一个孱弱少年的身躯从悬崖上摔下,跌落到落差近十米的山下,自此,这个撕心裂肺的瞬间,便成为了一个叫“学兵”群体一生无法抹去的痛。当年活到今日的学兵已经两鬓斑白,而曾埋葬于巴山深处泥土中的这个少年,他的尸骨已无从寻找,如今旬阳市烈士陵园里虽然有他的墓冢,但是那只是一座空穴。这种少年夭折的痛,将伴随着这些白发苍苍老人们走到生命的终点。这个跌落山崖的少年,他就是我的同学名字叫马景朝。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襄渝铁路开始修建,由于施工力量不足,当时的政府部门决定从应届毕业生中选派。动员大会上军表说“为了襄渝铁路的建设毛主席睡不着觉!”的时候大家群情高涨,也许想法各有所异,但是目的确是一样的。因为当时我们六九届初中毕业生面临着分配问题,上面几届学生都已上山下乡,何去何从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动员会上军代表的一番话坚定了我们的决心,军代表说我们属部队编制、部队管理,所以大家就认为是参军当兵都积极的报名要求参加,于是“三线学兵”这个名词自此而诞生了。

       马景朝所在连队位于陕西省旬阳县兰滩乡,可能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马景朝的身体显得单薄瘦小,当时连队的施工任务是修建便道,繁重的体力劳动也使原本就不强壮的马景朝难承重负。由于饮食的不足而且劳动强度大,所以大家基本每日都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工作。一日,施工休息的间隙,马景朝发现对面山上有一颗较大的火棘树,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如同赤豆般大小的果实,这种果实虽然口感发涩不很好吃,但是可以用来充饥,当地老乡称其为“救命粮!”此时马景朝顾不得休息,绕过小河沟攀上了近十米高的悬崖,大把大把的摘着火棘果,当马景朝摘完了树上的果实,准备转身返回时,突然脚下一滑,瞬间悬崖边的碎石坍塌,此时瘦弱的的马景朝如同一件高空飘落的衣物般头朝下摔了下来。

       当战友们蜂拥而至的时候,只见马景朝的身形小的如同个孩子伏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头上身体上小溪般涓涓的流淌出来,红色的救命粮与殷红的鲜血混为一体。战友们疯了似的围在马景朝身边呼喊,而此时的马景朝任战友如何呼唤都没有了回音。为了抢救马景朝,部队领导安排,用一艘小木船将生命垂危的马景朝送到了湖北郧西的一家部队野战医院,但终因为伤势过重这个年轻的生命再也没有醒过来,那时他还未满十七岁……

       医护人员将马景朝安葬在了医院附近的郧西烈士陵园里,这个烈士陵园没有围墙。墓园的荒草中,只有孤零零的几座新坟陪伴着永远睡去的马景朝。噩耗传来,失去战友的悲痛笼罩着整个学兵连队,战友们找来了钢筋水泥为马景朝同学浇筑了一个墓碑,在水泥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情况下,战友王新民用树枝在上面刻下了碑文,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个当年自己还是孩子的学兵泪水模糊了双眼,滴落在碑文的字里行间。墓碑做好后,连队专门安排了一辆翻斗车,随行的战友含着眼泪为马景朝立碑,并且栽下了松树,马景朝战友就这样魂客异乡了。

       1971年的一个秋天,马景朝同连队在船队工作的宋志华战友来到郧西。一日,他独自一人上岸去为大家购买生活用品,当他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突然想起他的同班同学、战友马景朝就埋葬在郧西。因他不知道坟墓的具体位置,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一路寻找,终于他找到了战友马景朝的坟墓,那个坟墓在荒山野岭中显得那样荒凉那样的孤寂。坟墓上长满了荒草,这个平日里坚强的小男子汉终于哭了!宋志华含着泪水点燃了一支香烟插在了墓碑前,然后动手将坟上杂草拔的干干净净。

       2014年,旬阳县要修建新的烈士陵园,马景朝连队的几个战友在第一时间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想要找到马景朝的尸骨,然后联系旬阳县民政局,把马景朝战友安放在旬阳烈士陵园,这是他们的共同愿望。可是当他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郧西烈士陵园的时候,这个陵园已经不复存在了,马景朝的墓已经被当做无主墓处理了。从那时起,我的同学就这样无法安魂了!

       悲痛至极的战友们决心要为死去的战友做些什么,他们不能让自己的战友成为孤魂野鬼。于是他们多次找到旬阳县烈士陵园,陵园几次召开会议商讨研究,最终拍板以空穴的形式,给这位在襄渝铁路的建设中失去生命的年轻人一个可以栖魂的家。

        在后来的日子里,马景朝的战友会专程到马景朝出事的地方去鸣炮,所乘的车辆也会与炮声一同鸣笛,以此寄托他们的哀思。每每他们站在那个不愿回首又无法忘记的地方时,战友们都会止不住流泪,他们喃喃的告诉马景朝“战友们看你来了!”又是一年清明时节,当他们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点,他们惊异的发现马景朝当初出事的悬崖上开满了鲜艳的小黄花,泪水止不住喷涌而出,这一定是马景朝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战友们,我—知—到—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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