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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笑话》之五—狗尾续(故事/王朝马汉)

时间:2021-06-06     作者:王汗马【原创】   阅读

屏幕截图 2021-06-06 162916.jpg       在三线还有一件事,几十年了我一直想说出来,但觉得恶心,没有说。犹豫再三,还是利用这次《八连故事》征文机会说吧。(如同纳博科夫的回忆录《说吧,记忆》。其实纵览全书,发现作者不愿意说。)

       八连有一个人,此人姓高,初到紫阳县城时为二排长。师范中学这人是红卫兵负责人。我和他从未打过交道,甚至没说过一句话,更谈不上有什么过结。但他弟弟和我一个班(当时叫排),关系挺好。我们经常在一起,在师范学校的花园里,说说笑笑,聊天打闹,彼此印象都很好。当时我听西影厂同学讲这兄弟俩的关系不大好,甚至不说话。弟看不惯哥,嫌哥是从陕北农村来的。高姓排长比我们大两岁,留级到了69级。我至今都想不通,小学生学的就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还留级?还是两级?真是笑话了。

       刚到紫阳县城,高姓排长和一位杜姓同学住一帐篷。杜同学可能在师范中学里和他,还有工宣队,有什么过结,常和几位同学一起议论,忿忿不平,扬言报复。于是有一天晚上这位高姓排长说起了梦话,还大声:“建中是个好同志!”顿时全帐篷人都哈哈大笑。结果这事成了一段子,迅速在连里传开,成了大家嘲笑对象。至今我还记得同学们常用带鼻腔的陕北话没完没了地重复:“建中是个好同志!建中是个好同志!”

       我们连住的山坡旁是紫阳县农机厂刚盖好的一溜儿红砖小房,没门没窗,只能算建筑工地。一天晚上紫阳下小雨。高姓排长突然说有事要和我谈心,拉我进了一间这样的房子。我清楚记得我俩靠墙坐在地上。就见这人浑身上下尽雨水,头发湿漉漉、毛糙糙,垂头丧气,战战兢兢,浑身打颤,不住抖,活像阴沟里钻出来的一只老鼠(真的,没一点夸张)。他说了一会我明白了,原来他害怕杜同学一伙打他,让我帮他忙。这是我和高姓排长第一次说话,第一次交谈,他就谈这些,我感到惊讶诧异。我想了想:“咱们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像文革初期在学校。谁还打架?杜同学不会的。另外我和杜同学是一个班的,关系好,我了解他。他不会的。”

       可这人仍不停地讲啊讲,就说杜同学要打他,一口咬定。我最后说:“这样吧。杜同学真要打你,我给你们拉开,行了吧?”

       高姓排长又开始讲,此时是给我许愿了,连里要发展团员了,让我做好入团准备,不是第一批就是第二批。应该说高那时是连里的团支部书记,我也真的想在三线里规规矩矩,也加入共青团。因此我也有意和高拉近,搞好关系。这也算是我人性中一次丑陋吧。很快高就搬到我们班帐篷住,和我成好友了。

       八连驻县城那阵子可以说纪律是很松懈。有的跳进汉江游泳,有的在电影院闹事打架,有的耍酒疯躺帐篷里骂人,是有人扬言要打高,更何况这人又是个长相丑陋,人品恶心,色厉内荏,胆怯如鼠的人。

       好了,很快这支队伍开拔到了离县城五十里外的芭蕉沟,那里山大沟深,云雾缭绕,人几乎出不去。在封闭环境的封闭下,就见大家的心境语境都变了,开始向他巴结靠拢。高姓排长也做梦没想到情况出现了扭转,一切就这么顺。于是就见一拨一拨的人入团了,甚至那位要打他的杜同学也加入了。如此从冬到夏一年过去,可就没我。高也早从我们班活动房里搬走了。这样我明白,高现在防我了,觉得学生八连里我才是他真正威胁,一旦入团,他会失去对我的控制。我这人张扬外露,骨子里又胆大不羁,不好掌控。其实没这么回事。我很随和,与人为善,知恩图报,谈吐不俗,又有才能,最好相处,一般人都愿意和我交朋友。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入团在当年意味着什么。我在中篇小说《枪》里写过,那已不是现在正常意义下的一种上进愿望了。在狭窄闭塞的空间里,在一种文革政治氛围中,我们没有任何社会交往。如同唯一追求、唯一寄托,人们像陷入绝望的初恋一样,陷入这种复杂狂乱的念头里。那是一种情绪,上进心?虚荣心?渴望被集体接纳?害怕陷入孤独?这些混在一起,那么奇怪,却又萦绕不去,于是思想变得畸形疯狂,好像一生的希望追求都系于此,否则一切事情都干得出,尤其对于那些单纯正直的年轻人更如此。 

       再说一件事。此时我和高的弟弟在一个战斗班。我们关系继承师范中学传统一直很好。我、他,还有那个抢馍偷鸭子的刘同学,干什么都在一起。后山买枇杷啦,瓦房店游玩买馍啦,山头上躺在茅草丛里看书啦,我们形影不离,有股三人小集团的味儿。高弟早就入团了。那时我也有过这想法。和他关系好,入团时他会帮我,帮我说话。这也算我的一种丑陋。好了,又是从夏到冬,眼看一年又过去,还是没一点动静。瞧着我傻乎乎的样儿,别人都看不过去了。如此这般于是有一次入团人员小组讨论会刚结束,一位孟同学忍不住悄悄告诉了刘同学。刘同学告诉我,我又被否决了。是高的弟弟发言,说我思想意识复杂。而且一年多来,每逢团小组会上讨论我的入团审请时,他都如此发言。听了此事,我着实吃了一惊。

       这儿说一下什么叫思想意识复杂。文革中阶级斗争对象排列次序分别为地、富、反、坏、右、臭老九,而思想意识复杂者,其反动性质应比臭老九严重,仅次于阶级异己坏分子,差一点就划过去,属反动边缘。

       我至今都想不通我怎么思想意识复杂了?多看了几本书?有些文化知识?学了樊映川的《高等数学讲义》?知识越多越反动了?我也知道,那时八连师范中学同学里,有不少人常在背后这么议论我,振振有词。过去五十年,因为忙这事忙那事,没仔细想过这问题。而此次八连征文,让我坐在家里椅子上,又怔怔发呆地想啊想,把这个问题、人、事,又过了一遍,终于想明白了。

       那些说我思想意识复杂的人,其实当属四人帮思想体系。他们都是四人帮粉丝,文革拥护者。用现在流行话说,都是义和团、红卫兵、爱国贼、北京朝阳大妈,如此才这么思想意识复杂我。可能他们能感到我这人从不点赞江青或文革。每逢议论到这些事时,总缄默不语,而现在高弟又用现身说法,用好朋友的身份,更证明这点,更有说服力。

       其实那时由于我父亲的遭遇,我可注意,可谨慎,可警觉。我从不议论政治。连半导体收音机都不买,甚至别人的都没借来听过,就防有人栽赃我偷听美国之音。看书呢也只看马列书籍,《资本论》啦、《马克思传》啦。当然《高等数学》例外。一年365天,我甚至一天病假都不休,以至以后的二排长(王姓)都说:“我发现王汗马几乎不休病假。”三线是我一生中最热情、最虔诚的时刻。我渴望入团。

       好了不说这些,再扯回去。当时我就想,高弟既然认为我思想意识复杂,那就划清界限不要和我来往吧。不。每次团小组会下来,他照样又想和我一起聊天,又是天南海北地谝,我、刘、他又是出去玩,三人小集团形影不离。这人真的喜欢和我在一起。他觉得我不俗,知识广博,和我在一起能获益,能学习。对别人他瞧不起。

       那时我年轻,听到这事后像一次打击,竟然还难受地哭了一场。我记得当时我们班在小钟林隧道桥墩旁碎石装渣。半夜里寒风凛冽,篝火正红。高弟还过来安慰我。也不能说这人完全虚假,那年代就这么复杂。他在团小组会上发言是为了表示,虽然和我关系好,但革命原则不放松。朋友是朋友,原则是原则。他可以照样作友,也可以照样揭发。这在当时很时髦。

       我那时开始遐想了。我要是不在二排,而在一排该多好。我想调到那个排。我觉得一排的人都朴实,思想不阴暗,而排长、副排长又都正派,人物也漂亮。讨论我的入团问题,他们会很公正,没有成见,不会阻挠。我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八连在卫生队山坡下修筑任河汽车便桥,我和一排长一起抬石头。就见河水快速流淌,四围群山苍苍。石头虽重,但那是一次美好记忆。

       我还这么想过,把我调到5806团学生一连吧。那儿都是我的朋友伙计。让他们帮我调动吧。到了那儿他们会保护我。我的心情会愉快。

       在这个连里高姓排长到底比我们大两岁,心智比我们有城府。虽然学不好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但奸诈、阴鸷、阴险、阴谋却无师自通,而且常以整人为乐。人们说损人利己,他不利己也要损人。这在他已成习惯了。

       在那个年代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危险的。劳动如此艰苦,如同苦难炼狱,我都能挺过。可在这狭隘之地,与你最憎恨最厌恶的人时刻碰面,一室呼吸,真是一种精神上不堪忍受的折磨。终于有一天我得出了这个结论。我入不了团,之后一种可怕的报复念头攫住了我全身心。我想炸死姓高的。这是真的。我甚至都想好了细节:两管硝胺炸药,一只雷管,十公分导火索,实施地点,以及炸后如何保全自己的路径。

       不过那时我还存有幻想,八连最后一批入团人员里会有我,因为我不构成威胁了。在三线两年八个月里,我总算加入团组织了。但最后一批入团人里也没有我。

       这时出来的是新问题,我父亲的问题。说我父亲在一打三反运动中,又有什么新的现行反革命罪行,又在审查。我父亲69年解放过一次,分到南泥湾五七干校,是有一次说话不当,又被审查,但很快没事了。我大哥就在那个空当,夹一把小提琴参军新疆军区文工团。可能我把这事给别人说过,不知谁就反映到高姓排长还有连指导员那里。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谁告的密。于是也就应了江湖上的那句谶语:“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这时我能想像出高的样子。就像江湖上常见的流氓:我欺负了你,我就欺负了你,而且还要欺负到底!说这话时还带着一种小人弄权轻狂得意样子。高在连里曾沾沾自得对别人讲过: 王汗马也被我耍了一顿!

       于是就在八连退场分配时,我大闹了一次。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时情形。那时正当晚饭。我站在一排的活动房外坎道上,看见高从炊事班出来。他手里拿着碗盛了几个馍,沿下面小路往连部走。估计这人没吃饱,又去要。那时他已是连副指导员了,住连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破口大骂:“高某我Z你妈! 高某我Z你妈!”我像关中农民一样跳,喊声震天价响,样子肯定很丑陋,于是半个连都看到了。大家保持肃静,没一人吭声(事后知道,其实有些人可高兴了,激动解恨,摩拳擦掌。八连里是有人想打他)。这人一声没吭,低着头快速灰溜溜地走掉。

       就这一下,他原来的一副嚣张拔扈得意小人样儿一下子打没了。这人立刻恢复了原形,回到了原点,就像两年八个月前在紫阳县城农机厂建筑工房里,我俩第一次交谈时那样,色厉内荏,胆怯如鼠,垂头丧气,战战兢兢,真如阴沟里出来的一只老鼠。

       讲这些,有人不愿听,有人反感,认为我小事唠叨。他们会讲,就是入个团嘛,什么事嘛。拒绝你才好了。现在去美国办迁证更好办。世上的问题可没那么轻松简单,不是这么一回事。真是入团吗?我就不提了。他这人是要害你。事情过去五十年了,现在有些话可以说了。退场时高参与了连里的分配。高撺掇指导员把我分到一个地方。一个什么地方呢?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么说吧,庄里压延厂,宝鸡电力机务段,我肯定没戏。就是铁路三原工务段也不会有我的影儿。到安康2107指挥部接我回西安的我妈单位的军代表、人事干部、小车司机对我讲,分配点是学生八连最远的一个地儿。他们截住了。我明白了,高想让我今后连回一趟西安都很困难,就别谈对他报复了。这又像江湖上说的那句话:“做绝了才无后患!” 

       这里应该说一下,幸亏他的官职小,仅是一个学生连的副指导员,否则还要干得更绝,还要杀人灭口。有人又说了,你危言耸听。一点不是,说话人不理解。我们家庭在文革中的遭遇,使我能深刻体会这个社会有多险恶,可怕复杂的含义我最清楚。文革中江青就是一个很好例子。江青30年代在上海作三流演员(其实就是高级妓女)。她租的公寓楼里有一位秦姓保姆给房客们烧饭。江青时常潦倒,没菜票。秦保姆就悄悄给她夹菜送饭,待如亲人。应该说江青最初待秦也不错。50年当电影处长时到上海派人找到秦,请吃饭,又给找了一个保育员的正式工作。可文革一来江青就翻脸了,她把秦关进秦城监狱,不审不问,一关十年。直到文革结束,秦出来方知被关原因,于是破口大骂,昔日帮助过的好友,竟如此歹毒。江青是怕红卫兵逼秦,知晓她与众多男友的事。诸如此类的待遇还有江青昔日的朋友电影演员赵丹、导演郑君里(整死)。

       纵观整个过程:姓高的与杜同学先前有过结,此事与我没半毛关系,可他硬是活生生把我扯进来。我客观上帮了他,然而从此就把我看成他的另一种威胁,更因为我知道这事,知道他的丑陋、狼狈、猥琐、下作,以致最后时刻还要加害于我,将我流放,发配从军,让我消失。

       这儿再说一下,那次退场,高占了西安三个名额,而非两个。他比大家知道的还要坏。


       现在人们常说这么一句话:“要么你把社会玩了!要么你被社会玩了!”我属后者。那时我17岁刚踏入社会,刚参加工作,就如此遭遇。

       我分析失败的原因:你太正派了,太随和,太善良,太好说话了。人家看出了你的弱点。人不怕君子,而怕小人。恶人须用恶人磨。

       其实你也不是太老实,而是太君子。你受的家庭教育和这种人不一样。(这儿另说一句:我妈教我善良,我爸教我君子。好了,这两样混一搭儿,害惨了我一辈子)。

       现在要是再碰到这情形,应该怎么处理?

       要将这件事在各种场合不停地说出来,要向连领导、全连人大声地讲。要积极反抗。不敢说作恶在先,起码像美国西部片中的牛仔,先枪为敬。好人不吃眼前亏,打个出其不意。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遭遇到的就是最坏结果嘛,入不了团嘛,分到据西安最远的地方嘛。

       这里还要讲一细节。就在我大骂高的第二天,高随第一批分配人员要走。那时我和高弟在一个班,同住一活动房。半夜里我起来小便。当我回去沿夹道走时迎面撞上了高弟。只见他全身穿黄棉衣黄棉裤,黄解放鞋系得利利索索,一副随时战斗样。原来这人一宿就没脱衣服没睡觉,一直在听我的动静。他以为我要动手打高,然后冲上来帮他哥。这兄弟俩已商量好了,要打我。兄弟阋于墙,但关键点是一致的。俗语说的一点没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线时我能全文背《共产党宣言》。记忆力好应是缺陷。我至今都清楚记得高弟手扶皮带,屏气严肃,快速迎面走来时的样子,一切历历在目。

       我这人有这毛病,几十年都这样,别人也发现了,常常连褒带贬嘲弄:“你这人怎么总爱替别人着想,替别人说话,对任何事情总有一种责任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诚实有余,奸诈不足!(陕西著名文学评论家孙豹隐语)。”几天前在小区院里打乒乓球。此毛病又犯了。我看老婆打了半小时,忍不住叫她让出台子让别人打。老婆躁了:“你怎么又替别人着想?”她指指旁边一台子:“这俩老头老婆打那臭球,占着台子都两小时了。压根儿不下。我才不管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想起往事我还替高弟考虑。我觉得他还不属于那种卑鄙告密型。他被那个时代洗脑了,他想站稳立场,他与他哥有区别。

       疫情期间,闲看《水浒》。我看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繁体字李贽评本。我发现,梁山一百单八将里只有林冲一人是真正被逼上梁山。这人军人世家出身,属下级军官(营级干部),没一点前科(连杨令公之孙杨志都有前科,黄河翻船,失陷了花石纲),好好的,端端正正。他的家境又小康(有一个女使锦儿),家庭又和睦,妻子又貌美,一身好武艺,靠技术吃饭,结果却成了悲剧人物。李贽如此评道:“小衙内是不知事小儿,富安是不识体光棍。两个也不必说了。独恨高俅害人,陆谦卖友,都差鲁智深打他三百禅杖。” 

       按《水浒》道德,高俅害人,陆谦卖友,这兄弟俩都算得上。我认为,高弟卖友,没什么人品。


       此次大骂的结果在以后岁月里显现出来。每次八连全连聚会,只要高来(很少来),他又像阴沟里的老鼠灰溜溜出现了。这人从不发言,然后不等散场,他又快闪灰溜溜走了。按道理八连每次聚会,主要召集人应是他,主持人也应是他。

       有位西影张同学注意到了此现象:“自从高某被王汗马骂了之后,一到咱连里总是灰溜溜的,贴着墙走。” 


       我对高的评价:此人既哈怂又愚蠢,而且蠢得自己一点不知晓,还得意,真是小人之蠢,蠢到了家!我认为正是因为他的哈怂限制了他的智力,使他愚蠢。

以后大概这人渐渐灵醒了,也觉得自己这事干得是蠢,有两次通过别人放出道歉和解信息。我没理睬。

       不原谅不是因为此人本质坏,人丑陋。这已不是个人恩怨,个人之争。我觉得我与他是一种政治仇恨。这人属四人帮思想,是四人帮爪牙!我像恨四人帮一样恨这人。这是一种原则,我们家庭的原则。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来往。高是学生八连的恶势力!

       另外我觉得这回他又蠢了,蠢在把自己当一人物,好像人们会和他和解交流,他是一个对话对手。其实我从来就瞧不起这人,从没把他当人看,过去在三线瞧不起,以后也瞧不起,压根儿就瞧不起。再说直截点,就是不发生入团这档子事,我也会不理睬,不来往。我骨子里瞧不起这种人。这种人连与我搭腔的资格都没有。


       还想说一下,阴谋一向就有的。我不是个案。别的学生连也存在我这种现象。好些回忆三线的文章都提到过。他们称精神催残,以致多少年后,好多三线聚会,这些学生不愿到场。我还不错,最后反抗了,发泄了,出了鸟气。(有人嘲笑,你是最后嘛。我说我还敢反抗,你们连吭都不敢吭,就像中国人的一贯作为。)

       我喜欢反抗。反抗能带来激情,也是创作激情。这种情绪能让人写出美丽文字,写出好文章好小说来,以至支撑人,给人活下来的力量。

       这次三线的教训是什么?

       其实很感谢高做得极端,才使我一生中时常有极端思维,对人生有一种思想的极端准备。写文章看问题一针见血,思考深刻,思维到位。

       再一个教训。我以后做任何事,都要掌握主动权,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另外我抗击打能力强了,不在乎打击,不害怕孤独,不会得精神病。更何况在西安,在大城市,在正常社会里,我走到哪儿,乐子也多,我以文会友,有人格魅力,又与正直善良的人来往,我的朋友遍天下! (难道大家没感觉,学生八连被那人整成一个不正常的社会,至少在师范中学同学群里。)

       还有,在这世上我只相信力量,如当今美国记者的共识,另外还有亲子之情。

       最后还想说一下。现在微信朋友圈里常传这么一帖。美国科学家研究证明,说实话的人身体健康。从年轻时起我就有说实话的习惯。一旦字正腔圆说起来,就觉得如两点之间走直线,气血畅通,身心爽快,慷慨激昂。这是一种有益的养生方式。我想说,我在本文里讲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没一点修辞夸张,以至行文都没有以往的抒情细腻,连写作风格都变了。

       另外我也知道,此次八连征文不会采用这篇回忆,我也就随便写写,不费心了,对得起自己就行了。因此我要写得异常真实,浇心中块垒!

       我以前曾说过再不写三线故事了,也没什么可写了,但经不住别人约稿。貂不足,狗尾续。《三线笑话》之五就算狗尾篇吧。我想此文以后找个时机在有些三线群里发帖就行了。

       最后时候,我还想补充一下我对高的看法。我认为高不但哈怂愚蠢,还有这么一特征:恶心。哈怂愚蠢的人我见得多了,但高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丑陋恶心的一个。

       此人恶心,此事恶心,甚至讲述久了连我也觉得自己恶心。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当年我是一懵懂青年,初入社会,真诚待人,却被人狠狠涮了一把,我的遭遇也真具有典型意味了。要是尼采哲人写这故事,他能写出两大段《苏鲁支语录》寓言来(今译《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而我只能写出平凡小说。我已将我的这个故事写入我的长篇小说《比干水晶珠》里,看警示效果如何。

       人老了,生活安静了。回想过去往事感觉就像低头看地上一窝黑蚂蚁,那么遥远但还那么清晰,又如机器铭牌上的标记,似乎平滑,但手一摸仍凸起。一种阴谋性、危险性、可怕性、肮脏性、屈辱性仿佛还在眼前,让人不舒服,呼吸都感到窒息。还是尼采说得好,精神发展到高阶段,要转化为婴孩,乃天真,乃遗忘。以后我再也不扯这些了。关于三线,我想遗忘,不想回忆!

             202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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