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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 《绿 太 阳》(书评邓宝斌)

时间:2022-06-30     作者:邓宝斌【原创】   阅读

       前几天搬家,翻出了尘封五六年之久的长篇小说《绿太阳》,如同见到久别的老友,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搬完家闲暇之余,再一次认认真真从头看起。看到书中的人物,如同又一次见到我连那些生死与共的弟兄们,阅读着书间文字,眼前又浮现出五十年前那段难忘的岁月。

       《绿太阳》是唯一一部描写在波澜壮阔的三线建设时,三线学兵连在襄渝铁路建设中用他们尚且年少的身体所付出的艰苦奋斗、流血流汗甚至付出生命的故事。

       这部四十余万字的小说是我的同连战友刘新中的作品,如今问世已经有二十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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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0年8月至1973年8月,在当时的陕西省革委会的安排下,西安、咸阳、宝鸡、铜川渭南五地市组织了两万五千八百名刚应届毕业的69、70两届初中生,先后组建了一百四十一个学兵连,配属到铁道兵部队在襄渝线陕西段施工的各个师团营参加工程施工。当年这些学兵们只有十六七岁,大一点的也就是十八岁出头。出了校门就进了军营,人生的第一步就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中。在三年的施工中,学兵们充分发扬了吃苦耐劳英勇顽强敢打硬仗的过硬作风,付出了超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甚至还有一百多个战友牺牲在那里,还有许多人因伤而残。他们用青春甚至生命,响应了毛主席“三线建设要抓紧”的教导,做到了让毛主席放心,让周总理放心。刘新中作为两万五千八百名学兵中的一员,也经历了这一段终生难忘的特殊岁月。正是有着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才下定决心要留下一部反映这一段历史的文学作品。

151515.jpg       我记得好像是在1999年秋末初冬的一天,新中对我说,他酝酿已久的长篇小说准备开笔了,现在再不写,到咱连三十年纪念的时候恐怕就拿不出来了。其实这个事我们俩已经议论很多年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动笔,他是觉得把握不大心里没底,怕一次写不好以后就不好写了。现在他决定开笔,我觉得他经过十几年的深思熟虑,已经胸有成竹了。过了两天,他独自一人去了铜川偏远山区里的一个煤矿,在矿招待所一住就是两个多月。他回来后对我说小说已经开好了头并且完成了整部构思,万事开头难,以后就好办了。到了2000年夏天,小说正式脱稿。有一天,天气正热,新中抱着厚厚的一大摞打印好的校正稿,大汗淋漓的跑到我的办公室,说是要我先看一看,把里边的错别字校正一下。那天,我俩谝了很久,看着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稿,我的眼睛有点湿润,这不仅仅是老友的心血,也是我多年的夙愿啊。那时候我在铜川自来水公司担任水质科科长,我们科室不在公司大院内,山高皇帝远,我的工作轻松而且自由度很高,时间由我自己支配,很方便完成这个事情。

       小说定名为《绿太阳》。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稿,书里的人物扑面而来,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熟悉的面孔,分明就是我连、我营的某某人,书中描写的那些事情,大多数都是我们的亲身经历。看到动情处,我更是眼含热泪,三十年前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样再现到我的眼前。

       小说是以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一师二团四营和学兵七十八连、八十二连在襄渝铁路磨子沟、罗向岩两座隧道的施工为原型创作的,书中所有人物都有这些指战员的形象。比如营长冯大东,真实的原型就是四营长毕凤富,他的形象几乎原封不动的刻画成了书中的营长冯大东。七十年代初期,铁道兵团营一级干部中有许多人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他们是从战火中走过来的,所以他们坚定果敢,有卓越的施工指挥经验,但是脾气一般都不太好,说话也比较粗鲁。我们营长毕凤富就是这样,他经历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有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对于施工的组织指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手拿把掐的”。书中学兵连的连干部,也都有我连连干部的影子,学兵连副指导员、排长、班长以及各个战士,都能在我连、八十二连找到相应人物,甚至书中描写的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小说读起来特别亲切。当然,在襄渝线陕西段的铁道兵三个师都是从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这些部队中,像书中的冯大东营长、赵石连长这样的军事干部是大有人在的。像学兵排长安涛、副指导员刘玉红,班长孟光、李凡,战士钟石、丁文、小耗子,在广大的学兵连里,这些人也比比皆是,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他其实是写的是所有三线学兵在那个岁月里的生活,所以这部小说后来也得到了广大战友的认可和好评。

       再说小说里的施工场景。在实际中,咱们学兵连在开始施工时都是配属连,但是,凭着学兵们在施工中不遗余力不怕吃苦的精神,凭着学兵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的聪明才智,要不了几天学兵连都成了各营的绝对主力连,每天的进度总比别的连多一点,每个月完成的任务都是全营第一。书中的学兵一连就是这样的一个连队,打风枪、放炮、支排架,学兵们一学就会,推斗车、出渣不遗余力,遭遇到险情时不怕牺牲,冒着塌方救战友;顶着有毒的炮烟往掌子面硬冲;孟光、丁文三十多个小时没出洞完成了一个月的打漏斗任务,以及漏斗塌陷了把人掉进去后大家紧张的抢救过程,新中妙笔生花,把这些我连真实发生的事情,在情节上经过艺术加工,写得非常生动。

       对这部小说反反复复的细细品读是在出版之后。那时我已从自来水公司内退,十多年间一直辗转于外地的施工工地打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一定要带着这本书。每当工地的夜幕降临,在寂寞的宿舍里,一盏青灯,伴陪着我回到了书中那些艰苦而又难忘的岁月,又见到久违的弟兄们。每当看到陈正云牺牲,我就想到了1972年5月6日的罗向岩隧道下导坑大塌方,一次牺牲了六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八十二连的女战友。看到李凡、李根生被洪水冲走,我就想到了丁萍、马鸿燕。一想起这些场景,我不由自主地掩卷而泣。看到热热闹闹的过年场景,看到家乡的慰问团,我笑着笑着眼泪却喷涌而出。小说收尾,当看到营长冯大东向学兵连告别时,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毕凤富营长跟我握手相别之时的情景,泪水夺眶而出。我相信,新中在描写这些场景时,心里也是非常不平静的。

       我认识很多学兵战友,各个部队都有,我曾经问过他们同一个问题,就是在三线是最深刻的感触是什么,大家不约而同的回答都是“饥饿”。确实如此,饥饿几乎从头到尾笼罩着我们这些学兵,我们连一直到将近退场前的两个月才吃饱饭,其他连队的情况大概也好不到那里去。一直到现在,战友们聚到一起时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饥饿。在书中,对饥饿的描写也有大量的篇幅,比如,丁文为了偷吃一点豆腐渣挨了一扁担,小耗子为了早一会打饭被烫伤,还有钟石和丁文用灯泡和奶粉盒烤肉吃,最细致的是 “安涛从上衣下兜里掏出自己的馍,又小心翼翼地把口袋翻过来,搜寻出几粒馍花,扔进嘴里。”这些章节都真实的描写出了当时的实际情况。那时候正是青春年少精力充沛之时,虽然上班很劳累,但是回来睡一觉体力又恢复了;虽然在洞里施工的环境有危险而且确实是时常发生险情,但是大家都习惯了而且也有了一定的经验,也就不以为然了,所以对劳累和危险都觉得似乎不足挂齿,但正是长身体需要大量营养之时却整天吃不饱,这种感受真是刻骨铭心的。

       在书中,新中把男学兵与女学兵的关系写的很微妙。书中的学兵一连与学兵六连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是同一所学校,两个连里面有很多人是邻居、同学,见了面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很正常。这一点只能说新中是用了艺术真实的手法。实际情况是我们连与八十二连来自不同的地方,关系和其它驻地的男女学兵连的关系一样,也是授受不亲的关系,少男少女遇见了别说是说话,就连看也不敢看对方一眼。不过,咱们刚进场时我们连下边确实还有一个女子连学兵十九连,十九连和我们连都是来自于铜川,她们连确实有我们连许多同学。可是这个连没几个月就调到师部种菜去了,而与八十二连有同学的是七十六连,他们是在离我们不是很远的另一个施工点。尽管如此,毕竟学兵都是同根生,有了事都会挺身相帮的。有一次在沙滩备料,八十二连好不容易在江中捞出的沙子被外团的民工偷走,同在沙滩备料的我们连两个班得知此事后,与那个民工连大打出手,双方都有人员受伤。在洞内作业时,偶尔有八十二连来配属我们,我们都是先把脏重累的活先抢着干完,把比较轻松的活留给她们。有时候她们干比较重的活,我们连的人看见了,就会不吭气上去帮上一把,然后默默地走开。尽管我们也给她们起外号,有时候也有点小的恶作剧,但是别人欺负她们或者说她们的坏话,我们就不愿意。丁萍马鸿燕牺牲,我们连听说营部材料员有责任,有人就商量准备找机会偷偷把材料员打一顿以出这口恶气。试想一下,如果当初调到师部种菜的是八十二连而留下的是十九连,那么也许我们两个连之间就可能真会发生一些美丽的故事,如果有这样的故事,《绿太阳》里一定会有更精彩的章节。

       2016年以后,我彻底结束了打工生活,回到家一心照顾外孙女,每日里接送上学,虽然不是很忙碌,但是家里零零碎碎这事那事。没有了整块的时间,《绿太阳》也就搁置在书架很少翻动了,一直到这次搬完家才把它又放回了书桌。

       再次读《绿太阳》,与第一次读的感觉没变,只是又找回了这几年有点遗忘了的心得。重新品读,心中激情依然,还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捧着书本,有时候看到某个人物时,会在心里叫着我连某个人的名字;“* * * ,又看见你了”,看到动情的情节,眼里还是会涌出泪水。

     在当年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中,学兵连也是一个不小的群体,所做出的贡献也是不容忽视的。新中的这部力作,完成了广大学兵战友的心愿,是会永载史册的。正如《绿太阳》完成之际新中自己说的话:“当青春的种种努力恰恰荣幸的和历史的推进同步时,或者客观上能够搜寻到其积极意义时,这种青春就具有了保存性,就能够争取到宽泛长久地社会理解。”

  除了一部《绿太阳》,新中还有几十篇歌颂、记叙、评论三线学兵的诗歌、散文,这些诗文的质量都非常高,他总能站在别人看不见的视角、别人够不着的高度上去剖析人和事,总能得出一个别人想不到的结论。他的很多作品在战友间广为流传,比如《学兵之歌》、《给女学兵》、《碑殇》、《天哭》、《魂归》、《我的三排我的连》、《学兵赋》等等。

       新中从三线回来后分配到了铜川市电瓷厂工作,当了多年的窑工,工作任务就是出窑、装窑、烧窑。经过三线的锻炼和工场窑火的淬烧,使得他在自己定下的道路上越走越坚实。1979年,在铜川市的文学期刊《铜川文艺》上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创作变成了铅字,1982年在国家级大型刊物《诗刊》上发表了两篇诗作。这是铜川市第一个在《诗刊》上发表作品的作者,当年在铜川反响非常大。1984年他调入铜川市文联担任《铜川文艺》主编,后担任铜川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主持作协工作。这期间新中成就斐然,先后有《朦胧诗赏析》、《山风流、水风流》、《窑变》等等五六本诗集、诗评出版。新中不但自己事业有成,而且还发现、培养了一大批铜川年轻的文化新人,为铜川这一时期的文学艺术创作事业营造了一个崭新的局面,把铜川的文学艺术活动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开辟了一个欣欣向荣的文学园地。2002年,新中调到西安工作,在省群众艺术馆担任陕西省社会艺术水平考级办公室主任、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副会长等职,并被评定为正高级职称研究馆员。他从七十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诗刊》、《散文》、《文学家》等多家海内外报刊发表各种作品一千五百余篇,出版各类著作十四部。他先后获文化部、中央电视台、光明日报等颁发的二十余项创作奖励。2000年他获得陕西省第二届“德艺双馨”优秀文艺工作者称号。2001年,铜川市作家协会特授他“铜川文学特别贡献奖”。

  新中是我们三线学兵的杰出代表,也是我们的骄傲。一本《绿太阳》,足以使他在战友们之间的定位更高,何况还有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歌和散文。

  在这篇文章开笔之际,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我们的老营长毕凤富以九十二岁高龄在当日逝世。老营长是小说中冯大东营长的原型人物,是我很敬重的老首长,而小说中的冯大东营长也是一个主要人物,所以在本文中就对营长多说了几句,权当是对老营长的悼念吧。毕凤富营长是河北省滦南县人,1948年参军入伍后一直在二团,历任战士、班长、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营长,后来升任二团副团长,1979年又率部参加了对越作战。1984年铁道兵集体转业前,为了保留他们这些老革命的军籍,组织安排他们提前离休。


                                                2022. 6. 20


 以下各图是《绿太阳》出版后部分报刊刊发的消息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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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中所在学生连参与修建的两座隧道(下二图)




下图旗帜中的“5847部队学兵二十连、十六连”即是我们转隶0247部队后的学兵八十二连和七十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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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邓宝斌(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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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本《绿太阳》,二十多年伴着我走南闯北,书脊已经破损了,找了个夹子夹住,以防扩大破损。(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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