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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沙坝轶事(孔跟友/5852部队学生9连)

时间:2020-10-31     作者:孔跟友【原创】   阅读
 

指导员的馍豆


       我连的大部分同学从进场一直到退场始终没有离开过大沙坝,同学们不仅从来没有休过礼拜天(星期的概念大家都已经没有了),更没有探亲假,请假也仅限于父母双亲去世,其他情况一律不准假,有位同学从小与外祖父朝夕相处,感情深厚,外祖父去世后只好躲在一个没人的山坡后面,痛哭一场了事。

       连队的带队干部轮流休了一次探亲假。指导员张建慧探亲回来,带回的唯一行李是很大的一个帆布旧旅行包,里面装了满满的几十斤馍豆,这是他妻子花了大力气给他炒制的。

       馍豆,是陕西关中地区的一种民间小食品,应属饭余茶后的零食,制作时先在面粉中加入食盐、酵母、花椒叶碎、食用油等,发酵好后擀成0.5厘米厚的薄饼烙烤,半熟后再切成1乘1厘米的小丁,放锅中微火烘炒,直到水分烘干即好。馍豆咸香酥脆,特别易于长期储存。

       指导员的这一袋馍豆,就存放在他床底下的一个空炸药箱里,一些同学总是惦记着,有时或饥饿难耐,或想饱饱口福,不时有人伸手向指导员讨要馍豆,这时他就弯腰从床下炸药箱里摸出一小把,就一小把,绝不多给,也没法多给,“多乎哉?不多也”,得细水长流,就这样这几十斤馍豆吃了很久很久。

       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连任友根、张建慧两任指导员,在平时的伙食上与大家始终保持一致,不搞特殊化。一次任指导员生病了,几天粒米不沾,工作班的同学设法弄了点奶粉,给他冲了一碗奶,他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去炊事班将奶倒进正在熬煮杂粮粥的大锅里。

       一天,一位外连的指导员来我连串门,张指导员接待了他。这位口才很好,十分健谈,在连部的半天时间里滔滔不绝,高谈阔论,还向我连首长传授了他的带队经验:“吃饭的时候要走在前面,叫带领群众;看露天电影时要坐在中间,叫深入群众;进洞时要跟在后面,叫监督群众”。幸亏我连首长把这话只当成了耳旁风,没有上他的道。

       在这些带队干部中,指导员一职肯定都是党员,而连长、司务长则大多不是,他们在原单位因种种原因入不了党,他们去三线的主要动机之一,就是企图通过几年艰苦的三线经历,来换取自己所谓“组织问题”的解决,而且大都如愿以偿。在最后离场前的那几天,我们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准备退场时,他们在忙着填写《入党志愿书》。

       前几年一次路过雁塔路秋林公司,偶遇有人拉了几大包馍豆在售卖,立刻勾起了我的记忆,买了一大袋,但味蕾告诉我,这馍豆比起当年指导员那馍豆,口味可是差远了,看来真是人在饥饿时,吃什么都香,更何况是陕西特产。


红色高粱米与红皮白萝卜


       提起大沙坝,我联想最多的除了隧道,就是天天顿顿必吃的红高粱米干饭。我们的主食供应中,杂粮比例长时间很大,杂粮中又以劣质高粱米为主。

       一天,八连一位同学工余时间来串门,他爱画速写,长于观察,对于色彩也特别敏感,他调侃道:长年累月吃着红高粱米干饭,炊事班煮饭的大铁锅和盛饭的大木桶被染成了红色的,炊事班的地面是红色的,大家的碗筷餐具是红色的,厕所的粪池是红色的,满山遍野见缝插针种南瓜,施的肥也是红色的,真是世界一片红啊。

       “世界一片红”,是文革前期的时尚用语。

       长期缺少新鲜蔬菜摄入,致使我一度患上了夜盲症,上士(给养员)高振邦外出采购时给我弄回来两瓶鱼肝油,一瓶100粒,一元钱,刻不容缓,赶紧补充Vd。

       高振邦还是有点本事,那年他陆续给连里采购回来了好几十麻袋红皮白萝卜,他每次都是先联系用船运到大沙坝码头卸下来,再由连部工作班潘文乾、王志宏、孟庆林、张建设和我几个人扛回连里。一大麻袋萝卜至少有七八十斤,虽然不算太沉,但扛在背上咯的人受不了,途中还不敢放下来歇歇,放下没人帮着抬就再也扛不上去了。爬高下低一公里多的山路,来来回回要好多趟,饥肠辘辘,没有援兵。

       有点红皮白萝卜吃就不错了,总比喝盐水强。但天天顿顿都是没有一点荤腥的盐水煮萝卜,时间长了吃的人就有点烦了。炊事班切萝卜也切烦了。开始切时还是圆圆的薄薄的片状,切着切着,萝卜片的厚度日渐增加,及至到了后来,我看到他们切一个萝卜也就三五刀,顺手用刀把这萝卜块拨拉到案板下面的大圆筐子里,再倒进锅里盐水一煮,齐活。

       萝卜片逐渐变成了萝卜块,这谁还能咽的下去?有一天开饭,张指导员端着一碗盐水煮萝卜块,用他那标准的咸阳腔,在炊事班门口大声喊道:“炊事班滴!嫑切咧!嫑切咧!直接给每人发一个浑萝卜算咧!”

       第二天开饭时,萝卜块又变回到萝卜片了。


七个大南瓜和两头猪


       没有菜吃就想开荒种菜,但大沙坝山势陡峭,石头多土地少,人们只好在边边角角石头缝里想办法种点南瓜,种南瓜只需在扎根的地方弄点土,肥、水跟上即可,南瓜秧子不需要土。

       我班也在巴掌大的一小块斜坡上种了点青菜南瓜,虽顶不了多大用,但有一点总比没有强。孟庆林一有空就施肥浇水,期待着尽快能有点收成。眼看着种的南瓜一天天长大,其中有七个长势喜人,终于到了快该采摘的时候了,清早起来往菜地里一瞅,南瓜一个也没了!只剩下一片秧子。经过“侦查”,是下了前夜班的三排的人,在后半夜把那七个大南瓜一个不留的都给煮煮吃了。

       那时大家的肚子里油水奇缺,个个饭量大得惊人。据传某某借出差县城的机会,在饭馆里把那二两一碗的面,一口气吃了十几碗,吃空的碗一大摞。这事我没亲眼见,但我相信,因为饭量不大的我,要有机会了一顿也准能吃它个五六碗不在话下。

       肚子里没油水,那就得养猪。1971年初冬的一天,连部派我和孟庆林去买小猪,我俩到炊事班每人领到两个小馒头带上就出发了。先到五公里外的石庙沟地方供销社拿到购猪指标,再翻到后山的两户老乡家买到了两头各有三四十斤左右的小猪,当地老乡称之为“壳郎猪”,就是体形长大但还未上膘的猪,也叫架子猪,太小的猪崽子我们养不活。

       我俩一人牵着一头,沿着人烟罕至的崎岖山路翻山抄近道往回走,一直走到下午,在翻过一架高山后终于遥遥望见工地了,估计至少还得三个小时才能回到连队。这时我俩又累又饿又渴,一天滴水未沾,实在走不动了,猪也累了饿了,也死活不走了。眼看天色渐暗,我们知道天黑后没有照明走这陡峭的山路十分危险,孟庆林急的蹲在地上直掉眼泪,没有增援,没有退路,最后我俩只好每人抱起一头,艰难的向山下蹭去,终于蹭回到连里时,天早就黑严了。

       这两头猪就由王志宏主养,我们吃啥猪吃啥,天天顿顿的高粱米干饭加压缩菜。实在没想到,我们吃着倒还没啥大事,其中一头猪却吃成了个严重便秘,总想弄点蔬菜给它们增加点纤维素以助消化道蠕动,但无处可寻。无奈之下,王志宏托高振邦在县城的新华书店买回来一本《养猪手册》,也是红塑料皮,但开本比红宝书大一倍,按手册里的指点,我们决定给猪实施灌肠。

       首先,由王志宏负责将猪鼻子固定住,使猪不能乱动弹,我把用细竹子做成的圆头插管插进猪的肛门,插管后面连接着塑料软管和漏斗,往里猛灌肥皂水。一时间,圈里人喊猪叫,乱成一团。

       经过这一番折腾,虽暂时有了好转,但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有一天眼睁睁地看着这头猪在一阵大喘息之后终于停止了呼吸,它是被长久的“红高粱”便秘硬给憋死的。现在我想,当时如果有“开塞露”就好了,但历史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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